2008/10/23

青春既鮮甜又腐敗,總是時代先教會了我們什麼,我們才開始有那麼一點知覺到時代...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(這是我近期看得最過癮的一部小說了。)

王安憶寫人寫得非常非常生動,幾個景幾段對白,便把一個人的性子和輪廓勾得俐落分明,即便寫的是這一代年輕人已不時興的革命背景,仍然相當好看。好玩的是,哪個時代的青年不這樣呢,從日常裡生出空想,再從空想回到日常;寫的背景在青年們激動地認識了共產思想,紅衛兵分成了造反派和保皇派,幾個青年人對革命和時局的侃侃而談,其實都是上一代遺留的殘餘渣末,和家庭間的親疏以致對立,動不動便可劃清界線…到了我們這一代,更有趣的是分歧明顯地拉闊了,離革命又更加…用她的話說,譏誚了;思想上不能落實的,就成為空話,過度的形上,討論無窮無盡辭藻華麗,各有各的意圖,但明顯地乾涸,分明都是沒經歷過什麼的小人兒呢;倒底是回到了日常裡來,或者想著想著便成了虛無-還帶有一點幽默感。

但她寫的那些,分明是不相關的事,怎麼那樣精到像是在講所有人呢;人和人之間的情誼,因性格和交集,有些舒朗,也有些偏狹。尤其在青年人,這樣的交遊更顯得複雜和趣味;南昌被陳卓然的挺拔吸引,也著迷於海鷗的聲音及學識,後來輕靈的小兔子、爽直的七月、活潑的舒婭、甜媚的珠珠,以致後來因嘉寶才能感到的痛與痛苦;像是另一個世界的、開闊沉穩而兀自自然的敏敏,也有她在時代裡不能理解的悲哀。這些人們交錯並互相經過,像是一種旋律的擦撞,生出了幾分愛意幾分妒意幾分恨意;從誰那裡得來的,「光與真理」,或者,數學以及繪畫,便是我們的烏托邦!

是時代先教會了我們去爭執與衝撞,然後,我們才發現,已經輪替到下一個時代了;卷末的南昌,和父親更親密過,更決裂過,重新找到了陳卓然,陳卓然嚮往的是阿明那種詩人的情懷,革命也激不起他們的熱情了;永遠有舒拉這樣的小孩子,比他們更早熟,更熱烈,更急迫地想和世界打交道;人不都一直在腐爛之中嗎,青春在這些人的,臉上手上,綻了光亮,只那麼一眨眼,人們就換過一批,其餘的都在在預先知道的腐敗裡,慢慢地明白。



啟蒙時代
王安憶
麥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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